《周处除三害》细思极恐：她像不像那谁？
周末去了电影院观看《周处除三害》，影院满满当当，鲜有空位。令人意外的是，竟然有一些家长是带着几岁的娃娃前来观摩这样一部以“尺度大”著称的院线电影。可能是这些家长们事前没做功课，不知道“周处除三害”是《世说新语》的典故，而是错把“周处”理解为“周处长”，把“周处除三害”当成了周处长的正能量故事，下一部还会有“周局诛四丑”，因为除完三害后，产房传喜讯，周处升为周局了。好了，笑话就讲到这儿，接下来说两句这片的尺度大在哪里。很多人都认为，影片结尾陈桂林在邪教唱诗班礼堂的大开杀戒是全片尺度之冠，其实不是。不可否认，陈以文饰演的林禄和贡献了全片最炸裂的演技，这厮原本是通缉在案、枪杀警员的悍匪，后自创邪教，摇身一变，成为“新造的尊者”。陈桂林向他问起林禄和下落时，这厮瞬间变脸，将脖子前伸类似一个龟的头，用狡诈而警惕的语调轻声说，你是警察？还是道上的兄弟？这一瞬间，陈桂林如果再聪明点，就应该能判断出尊者就是林禄和本人。礼堂屠杀那场戏，尊者中了一枪后，仍能不疾不徐地劝诱陈桂林，说出厚颜无耻的经典台词：一场天灾会死多少人，一场地震又会死多少人，你会因此恨天吗？你会因此恨地吗？那我们杀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？有人觉得这是尊者被拆穿后的最后一搏，我觉得不是，当被活埋的陈桂林持枪找上门时，以“新造的尊者”的智慧，不可能不知道他铁定没命了，他之所以继续作为尊者的“表演”，只是因为一种惯性，一种重复了成千上万次的习惯成自然。“尊者”这副人格面具戴久了，已经跟他的皮肉和灵魂生生连在一起了，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当陈桂林“屠杀”教众时，那些台上吹拉弹唱的老教徒们仍然屹立不动，皆因——入戏太深。如果你觉得礼堂里这场一连串的爆头戏是全片的尺度之冠，那说明你看得还不够仔细。真正的大尺度是一个角色的容颜，这个角色叫张贵卿。随便放两张剧照，大家品一品，张贵卿像谁？在电影里，张贵卿身为医生，却脚踏黑白两道，专为众多黑帮大佬服务，且身患肺癌，最多只有半年的命了。她用了一损招儿，将自己的病说成是陈桂林的病，从而激发了后者做出“除三害”的举动。电影这种艺术，除了直观的表达，还有隐喻和暗喻，张贵卿这个名字中的“贵卿”二字透露出此人身份比较高端，而又找了这种扮相的“特型演员”来饰演，且称其大限将至，顶多只有半年的命。听说，最近台湾的空心菜价格更贱了。其实，电影中类似的“似曾相识”，可不止这一处。《周处除三害》中，一共有两个黑医生，一个是为香港仔卖药的女医生张贵卿，另一位则是邪教教主手下的男医生。这个黑医生用一张假的肺部X光片，先骗了主角，后骗了胖小孩的母亲。让主角和胖小孩口吐黑血的药物，也大概率是他配的。那么这另一位黑医生，大家看看，又像不像那谁？如果说，一个演员的相似，可能是巧合。那么，两个演员都这样，大概真的，是专门找了特型演员的。刚过50岁的香港导演黄精甫，显然是动了心思的。电影里的“三害”，也颇有可挖之处。“周处除三害”的典故，是凶暴的少年周处，先除河中蛟龙、后除山中白虎，最后发现第三害是自己，于是改邪归正。电影里的周处，对应的是主角陈桂林，也是三号通缉犯他先除掉了二号通缉犯许伟强（香港仔），然后除掉了头号通缉犯邪教头子林禄和（牛头），最后自首。而电影的风格，开始像港片，中间像台湾邪典片，后面像大陆片。也许大家很容易去联想，这三个人分别隐喻大陆、香港、台湾，毕竟“陈桂林”这个名字太扎眼。这是其中的第一种可能。当然，还有另一种可能，毕竟这部电影拍摄时，并未想到会被中影集团买断而在大陆播出，作为面向港台市场的电影，也可从台湾本土文化去找原因。电影中陈桂林的身世，颇有可玩味之处。影片中，陈桂林只有奶奶一个亲人，被奶奶从小养大，感情很深，其父母却是缺失的。我们不清楚其父母去了哪里，这是电影中的一个谜，大概率家庭不幸。在没有父母的家庭里长大，陈桂林从小自卑，身份认同混乱，缺少行为规范，这恐怕是他混迹黑道的原因，也是他知道自身绝症后求名杀人的原因。1949年国民党败退台湾后，在台北市内用大陆城市命名街道，比如台北桂林路，以示不忘旧土。大量残军老兵也来到台湾，形成了移民潮，他们后来在台湾被称为“外省人”，也是国民党的铁盘，和支持民进党的“本省人”一直有矛盾老兵中有很多广西籍，后代在岛上聚居形成“眷村”，这些士兵及其后代由于语言、文化与本地的格格不入，身份认同难，社会矛盾尖锐，加剧了犯罪、混迹黑道的风险。台湾著名电影《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》就取材于这一背景，体现当时的社会矛盾，而陈桂林可就是那个背景下的缩影，社会阶层问题一代一代地传递给了他。无法获得身份认同的他，成为台湾社会的反面群体，遂开始犯罪生涯。这是第二种可能。另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在于，周处这个历史人物的归宿。周处这个人并不是民间故事，而是记载于《晋书》之中，他是三国时期的吴国人。而电影中，也一再的出现三国的隐喻，比如主角陈桂林崇拜关羽，而警察失明、小美刮须，也让人联想到夏侯惇的拔矢啖睛，华佗的刮骨疗毒。在除三害后，周处一度发奋读书，而且文采很好，并且志向高远，成为了一位忠臣义士：随后，他就当了东吴的官。后来，西晋南征吴国，统一中国，他也被西晋重用，当上了御史中丞，相当于现在的纪委书记，当时的皇亲国戚梁王司马肜违法，他刚正不阿，秉公处理。再后来，氐族人齐万年造反，周处得罪的人太多，就被派去平叛。更奇葩的是，他的顶头上司，正是恨他入骨的梁王司马肜。当时大家都知道，梁王必然要害他。中书令（相当于国务院总理）就上奏皇帝，说周处这个人“忠勇果劲，有怨无援，将必丧身”，请求朝廷另想他法，但是皇帝没有答应。结果就是，梁王果然公报私仇，让他以五千人进攻七万人，还不给他的军队粮食，又命令他赶快进攻。这时候，周处知道自己，必死无疑。但他没有逃避，写下了一首诗：去去世事已，策马观西戎。藜藿甘粱黍，期之克令终。他已经报了死志，决定为国家献身。他出战时，当时的一位将军还劝他，你有老母在，赶快推掉这个任务吧，周处回答：忠孝之道，安得两全！既辞亲事君，父母复安得而子乎？今日是我死所也。最终，他勇敢作战，从早上打到晚上，斩首万计，但是援兵一直不来。手下人劝他逃走，他拒绝了，力战而亡。他最后的遗言是：我为大臣，以身徇国，不亦可乎！谁能想到，当初的恶少年，后来会是这样忠诚勇敢，为国捐躯的义士呢？黄精甫以这个典故，作为电影的主题和隐喻。恐怕，一切尽在不言中。本文作者：哲空空，蓝钻故事创始人，午夜遛狗的哲学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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